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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章 1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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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知白提著三腳架,跟在幾個前輩身後,走進了二樓的訓練室。

雖然訓練室裏不讓抽煙,但這會兒沒有訓練,還是有不守規矩的人抽了煙。

許知白被煙味嗆到,沒忍住咳嗽兩聲。

旁邊傳來窗戶被“吱嘎”打開的聲音,空氣流通,煙味散了不少。

許知白看過去,和站在窗邊的陳元洲對上視線。

已經快要入秋了,這幾天氣溫轉涼,陳元洲身上套了件隊服外套,拉鏈拉到最高,領子抵住下巴。見到許知白望過來,他朝她點點頭。

許知白對他笑,他卻沒有再說什麽,手往兜裏一揣,轉身走開去找卷毛說話。

卷毛十分稀奇,開口想打趣他,被陳元洲一個眼刀過去,閉嘴了,但還是悄悄地去瞟許知白,又看他,沒心沒肺地咧開嘴樂。

其實在來之前,許知白就做好了遇到這種情況的準備,但真的見到陳元洲拿後腦勺對著自己,仍然覺得難受。

轉念一想,自己還不是求仁得仁。

她在那天之後,就開始有意控制自己和陳元洲之間的距離。

心動是瞬間的火焰燃起,而戀愛是細水長流。

她是成年人,陳元洲還沒滿十八歲。許知白自覺在一段關系裏,她有義務去做出正向的引導。

在她看來,陳元洲對她的喜歡是出於她曾經寫出的那些歌,出於她在網上經營出來的微博裏的形象。現實中他們相遇也才只兩個多月。

當他看到自己一次次猶豫不決,一次次進退兩難,狼狽而優雅不再的時候,他還會喜歡自己嗎?

許知白無從得知,並且習慣性地對此持悲觀態度。

而她又為什麽會在那一瞬間,在燈光下側頭去,產生了親吻的想法呢?

因為他好看的眉眼,因為他一直以來對許知白熱忱的態度,因為所有人都認可他的天分,即使他現在只是一個普通的戰隊隊員,將來卻註定會在他的領域裏大放光彩。

任誰看都會承認,陳元洲是出色的,值得喜歡的。

可戀愛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,許知白的上一段戀情告訴她,那些憧憬的美好後面,有可能藏著的是狂風暴雨和泥濘沼澤。

石啟也曾是她眼中出色而值得喜歡的存在,他身上那股浪漫又灑脫的氣息一度吸引了許知白,結果卻是痛苦的。

她總是容易迷戀自己無法擁有的品質。

陳元洲亦然。他像明亮這個詞的化身,永遠熾熱和堅定,因為年輕而意氣風發,所有的挫折被他踩在腳下。

可他終究不是某一個標簽,某一個名詞,而是具體的一個人。

要怎樣去愛一個全部的人?

許知白茫然了,她不知道答案。

前進一步是心動轉化成愛情,後退一步是什麽呢?

想著這樣的問題,許知白做出了最近要冷下來的決定。

她不太清楚要以什麽樣的模式去和陳元洲相處了。

試訓完是拍板簽約,還有選秀大會要辦。大家都很忙。

要不就趁此機會冷靜一下吧。

偽裝自己很容易,隔著網線,發出去的消息都百般斟酌。在俱樂部裏,她也刻意避開陳元洲。兩人工作的地點不同,想做到並非難事。

許知白告訴自己,不能再像之前一樣,在想明白之前,要留出距離,要有分寸。

一冷靜就是小半個月,到後來陳元洲也變得越來越沈默。

沒有誰有義務去一腔熱血捂冰山,再喜歡一個人也是有自尊的。

她看著消息記錄,一邊告訴自己,這是你想要的結果,一邊又控制不住失落。

來拍攝前的晚上許知白有些失眠,她在猜想自己見到陳元洲以後會是什麽樣的心情。也在想陳元洲看到她會是什麽樣的反應。

現在看來,好嘛,她再見到陳元洲還是無法做到冷靜,而陳元洲看上去卻比之前冷靜多了。

前輩在叫許知白名字,是讓她過去做事。

縱使感慨再多,現在也是工作場合,許知白閉了閉眼睛,把心底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楚壓下去,找了個地方開始裝設備。

“你不去找她?”

卷毛回頭看了幾眼,壓低聲音問陳元洲。

陳元洲低著頭看手機,眼皮也不擡。

“不去。”

卷毛湊近了一點:“吵架啦?”

“沒有。”陳元洲回得很快。

“你很反常啊老哥。”卷毛又去勾他脖子,被陳元洲揮開了。

卷毛知道他心情不好,閉上了嘴,窩在他旁邊打量許知白。

許知白在弄三腳架,動作不太熟練,旁邊扛著攝像機的大哥在催她,她應了一聲,想把托底卡進下面的支架裏,卻老卡不住。

那位大哥又催了一次,嗓門比之前大不少,一時間好幾個人都往他們那邊看。

卷毛眼睛盯著那邊,手上想去扯陳元洲袖子讓他看看,結果扯了個空。

陳元洲已經站起來了,板著臉走向許知白。

許知白原本就不怎麽美妙的心情,在陳元洲走過來的那一刻變得更糟糕了。

沒有人會想在別人面前顯得狼狽,尤其是對方是自己在意的人。

陳元洲在對面蹲下了,伸出手幫她扶住支架。

許知白擡眼去看他,他面無表情,眼睛看向別處,沒有要搭話的意思。

她知道陳元洲這是在生氣,也知道為什麽,可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卻出不了口。

她能怎麽說呢?

我對你心動了,但我沒準備好談戀愛?

我冷落你,是因為怕再發展下去會變成哄騙未成年人談戀愛?

許知白越想越愁,不自覺地嘆了口氣,也低下頭去。

兩人沈默地一起做事,三腳架很快弄好了,許知白把它移到攝像大哥身邊。

拍攝即將開始,陳元洲也被叫到教練身邊去,聽他交代註意事項。

有了專業人士掌鏡,許知白這個業餘選手就只需要負責在旁邊待著打下手,要做的事情不多,大部分時候都是在旁邊發呆。

她本來想趁這個時間構思一下晚上要寫的文案,可註意力忍不住總往陳元洲身上去。

因為要拍攝,他們都做了造型。

陳元洲的頭發比起剛認識的時候又長了不少,造型師給他做了個很韓系的發型,劉海偏分,吹得稍微蓬起來一點。他五官長得好,只用稍微打了個底,再修一下眉毛,就顯得整個人英氣勃發。

攝像拍攝經驗豐富,知道要怎麽指導選手擺pose。

先是讓他對著鏡頭做動作,笑一下、歪歪頭,本來還考慮讓他像偶像一樣做wink,但看他面露難色,最後還是作罷。

拍了幾組視頻,效果都不太好。陳元洲不習慣對著鏡頭賣笑,也不懂怎樣按著攝像說的“對著鏡頭釋放魅力”。

其他人暫且不提,陳元洲長得好看,資源不能浪費。上面點名要把陳元洲打造成TCG的頭號明星選手,除了能打比賽,營業吸粉也是必需的,這是他第一次在圈子裏亮相,肯定是要盡力追求出彩。

“笑一下,誒,笑笑。”

許知白在角落裏悄悄地瞟陳元洲,他笑得極其敷衍,嘴角提起來,眉眼之間卻不見笑意。

她見過很多次陳元洲笑的樣子,陳元洲在她面前經常會笑得很開心。

可現在,陳元洲對著她也不笑了。

“還是不太行,你再去找找感覺,行吧?”

攝像大哥不滿意,揮揮手讓他先下去。

陳元洲連最後那點笑意也沒有了,走到旁邊,掏出手機看了一會兒,和教練說他出去透口氣,徑直出了房間。

許知白的手機在幾分鐘以後連續震動了三下,她拿出手機,有一種這些信息來自於陳元洲的預感。

頓了一下,解鎖手機,點開亮著小紅點的微信。

真的是陳元洲。

“如果你開始討厭我了”

“直接告訴我就行”

“我不會讓你為難”

許知白反應了幾秒鐘,從座位上站起來。

這其實是有些生硬的語氣,但不知道是不是心動濾鏡在作祟,許知白從裏面讀出了幾分可憐的味道。

她一直自詡是為他人著想的性格,總要體貼照顧到別人的感受,可現在回想,自己的這次冷靜期,在陳元洲那裏其實是不明不白的一場冷落。她只知道陳元洲可能會因此同樣報以冷落,但卻忽略了陳元洲同樣會感到難過。

甚至是比她的難過而更加強烈的難過。

攝像大哥那邊目前並不需要人手,許知白猶豫了一下,走出房間。

這次的猶豫時間卻比往日要短很多。

不管將來如何,情況怎樣,她總覺得,她和陳元洲之間不要再這樣各自難過下去了。

陳元洲一直站在走廊上,靠著窗吹冷風,神情很消沈。

風把他原本打理得一絲不茍的頭發吹亂了些,許知白往他身邊走,他轉過來望著她。

是不是好看的臉龐,做委屈的表情也會更讓人心疼呢?

陳元洲沈默地看她,嘴抿著,曾經見到她就會舒展開的眉眼,此刻攏在一起。

高高的個子,站得也挺拔,看了她一眼後卻把頭給垂了下來。

就連難過的樣子都很像狗狗,心情都表現得明明白白,不搖尾巴也不在你身邊撒歡,垂著耳朵趴在地上,擡起眼睛看你,就差委屈地嗚咽一兩聲。

“我沒有討厭你呀。”

許知白不自覺地就放輕了說話的聲音,像是在順毛。

“可你最近……”

陳元洲耳根都有些紅,卻憋不出下半句。

他索性只說了半句,有些煩躁地撓了撓頭,原本就被吹亂的發型更毛躁了。

“是我自己的原因。”

許知白也很艱難地在解釋。她不知道該怎麽和陳元洲說清楚這件事,而如果真的全盤托出,怎麽想都有點像在表白。

“是我,不知道該怎麽處理我們倆的關系。”

“所以想著要冷靜一下。”

“這段時間讓你難過了。”

“對不起。”

她說得很慢,甚至有點磕磕巴巴,時不時會停頓一會兒。

最後三個字一出來,陳元洲的表情從難過變成了錯愕。

他的第一反應是搖頭。

“不要道歉。”

說完以後,陳元洲很認真地盯著許知白,像在醞釀要說的話。

又是那種熾熱的目光,許知白每每被他的這種目光註視,就會覺得下一秒他要脫口而出的會是表白。

“你想要什麽樣的關系。”

關系這個詞出口,陳元洲頓了一下,然後不再看許知白。

他看上去似乎還有些……不好意思。

又一次輪到許知白梗住。

她不知道。

友達以上,戀愛未滿,也許是成年人會默契地閉口不談而享受的暧昧期。

但陳元洲不知道這樣的規則,黑白分明,總想問出個答案,要一個結果。

窗戶沒有關,涼風吹進來,許知白沈默之間看到陳元洲頭上的一撮毛被吹得翹起來。

她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勇氣,擡手去撫平那撮頭發。

然後沒有放下手,在他頭上很認真地捋了幾下。

剛洗過吹出來的發絲是蓬松幹燥的,掌心按下去有柔軟的一層觸感,隔著的是硬硬的、帶著熱度的頭頂。

從頭頂發旋,往下滑,到腦袋的側邊,手掌堪堪要碰到他耳朵邊緣,停住,擡手,又一次放到他的頭頂,重覆那個動作。

陳元洲僵住了,站得筆直,一動不動,許知白沒有看他的眼睛,而是去看他的頭頂。

在她伸出手的那一瞬間,那種出於荷爾蒙吸引的迷幻氛圍就直接籠上了她的大腦,想要去摸他的腦袋,這個指令發出,身體誠實地照做。

只是單純地想摸一摸他的腦袋而已。

撫摸頭頂,意味類似於馴服一只動物,或者安撫,或者是一種通過肢體接觸來表達情感的方式。

什麽樣的情感?

她很難形容。

只是在看到他朝自己笑的時候也會覺得開心。

只是面對他的時候會感覺到所謂安全感一樣的舒適。

只是在看著他的時候想要像現在這樣,去摸一摸他的頭頂。

言情小說和電視劇裏,都喜歡描述男主角如何摸著女主角的長發,眼中是愛戀癡纏。

可陳元洲只會用專註的眼神看著她,他敬她,喜歡她,不敢輕舉妄動,珍惜兩人之間這段偶然產生而脆弱得隨時可以結束的聯系,小心翼翼呵護備至。

一直以來看似是陳元洲在主動,倒不如說是他在單方面地發出訊息。陳元洲把選擇的權力交給她,進和退都由她來掌控。他甘願接受這樣的掌控。

那就讓她來做那個伸出手的人吧。

許知白於是伸出了手,去摸他的頭頂。

她這樣告訴自己。

我只是想要回應而已。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寫了這麽多我終於發現了,我就適合寫感情流的,一些感情流就爆字數各種快樂嗚嗚嗚。所以本文後面也會以感情流為主,但是大的比賽會認真仔細地寫的!

另外本章結尾不是在一起的意思!不能哄騙未成年TVT還要等一等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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